他拉开门，大步走出来。楚辞追上去：“少爷，您去哪儿？”
楚凌歌没有回头，冷声道：“别跟着我！”
楚辞一僵，心头掠过一股寒意。威廉此来，难道是告诉少爷自己在暗恋他，所以少爷才会突然变得如此冷漠？他能想到的，就只有这点。
可是，威廉没有证据，少爷怎么就相信了？难道，自己平时的行为泄露了什么，所以才会印证威廉的话？
他紧走几步，跟上少爷，但只是远远跟着，不敢靠近他。
楚凌歌出了门，走上香蜜湖畔青石板铺成的道路。这时候，他看到湖面上泛起一朵朵水花，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起，雨落了下来。
七月的夜晚，因为雨，风中有了些许凉意。被雨水湿润的路灯，渐渐的光线朦胧起来。
四周已经没有行人，楚凌歌孤独的身影飘荡在湖畔，楚辞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雨水落在树叶上，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某种私语。湖面的水花越来越密集，水鸟从湖上掠过，飞得很快，唯恐被雨淋湿了羽翼。
走过一盏灯，灯光洒在楚凌歌脸上，朦胧的侧影，带着几分萧索、几分迷茫和几分阴郁。
楚辞终于忍不住，追上去，抢在他面前：“少爷！”他伸开双臂，挡住他的去路，“下雨了，请您回去吧。”
楚凌歌站住，把目光投向他。那眼神，是陌生而冰冷的。
一丝颤栗，从楚辞心底升起。他呆呆地看着他，再唤：“少爷……”一串雨丝从他眼前坠落，他眨眨眼，想看清对面这个人。还没等他再次出声，楚凌歌已开口：“没有听清我的命令么？我叫你别跟着我！”
“可是，少爷，我不放心。”对面的人头发湿了，身上也湿了，虽然是夏天，可从他骨子里透出寒冷。他想拥抱他，用自己的身体温暖他，可是，他们之间隔得那么远，他无法触摸到他。
“滚回去！”楚凌歌低吼，像一只负伤的野兽，“别让我说第二遍！”
雨丝飘进楚辞眼里，他感觉到涩涩的疼痛。他看到楚凌歌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的脸，看到他眼里还带着一丝厌弃。这表情深深刺伤了他，像一把钝刀，硬生生扎进他的心脏。
他不但没滚，反而往前走了两步。他抿紧嘴唇，深深地望进少爷眼里，他的手指已被他自己捏得指节发白，指甲几乎嵌进掌心里。
“少爷！”您让我滚我就滚吗？还没审问，您就判了我的刑，我至少要知道什么原因，至少要为自己申辩。他坚持，“请您，让我明白，如果是我的错，我错在哪儿。”
楚凌歌突然伸手，掐住他的下颌，他的手指正扣在他颌骨上，用力之大，几乎要将楚辞的颌骨捏碎。
“楚辞！”他一字字吐出冷酷的话语，“你以为你是谁？敢随便揣测我的心思，敢一再违抗我的命令？我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做顺从！”他一指地上，“跪下，跪在这儿，没有我的命令，你就一直跪下去！”
雨，明明是夏天的雨，可为什么像冰雹一样，打在脸上，那么疼？楚辞屈膝，慢慢地跪下去。跪，在古代，他早已习惯，跪侯爷、跪夫人、跪少爷。对于侯爷和夫人来说，他只是奴才；但对于少爷来说，他是仆人，也是弟弟。无人的时候，少爷从不让他跪，只有在场面上，他们才守着主仆的礼仪。
可是，现在，少爷命令他跪，那不是礼仪，是惩罚。
他跪了，跪在坚硬的青石板上，任凭雨水打湿他的衣服，淋湿他的头发。
那个人，撇下他继续往前走，他折过身，看着他的背影。他张开嘴，无声地喊：“少爷”，脸上有水珠落下来，这次是温热的，不是雨水，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