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闻易连车都没停好,车门一摔,往院子跑去。

    他走得急,出公司的时候只穿了一件和白日里同样的白衬衫,裤子换成了灰色西装裤,头发还没干,也不再一直向下滴水。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三点,空气里泛着微湿的潮意,覆在身上凉飕飕的。

    四周寂静无声,小院里空荡荡的。

    一只人字拖甩在墙根,大坑里被挖出的土还是新鲜的,坑边有被拖拽的痕迹,人已经溜走了。

    几步远开外,一只蓝绿色的清酒玻璃瓶里还有一部分香甜的酒液残留。裴闻易鬼使神差地凑近闻了闻,瓶口除了有一股纯米酒的醇甘,还萦绕着一缕特殊的幽香。

    有些熟悉,可一时想不起这是什么味道,而他又是在哪里闻到过了。

    似有若无地缠着他的指节、鼻尖,然后无声消散。

    她人呢?

    裴闻易扭过头,在门边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狗头,小二哈和他一对眼,和见了鬼一样往回狂奔,小蹄子哒哒哒哒,在干净得能映出人影的地面上留下了一串带土小脚印。

    脚印从院子,扭曲着延伸到曲昭昭的房间。

    今晚的事来得太过突然,也太让人惊讶,裴闻易从公司一路回景园,直到现在才勉强接受了这个设定。

    挖他们家院子大坑的变态,好像就是他新娶回家的老婆。

    一个想象中长发邋遢满脸猥琐胡子拉碴的大猛汉形象和曲昭昭一推就倒的小身板结合在一起……有点难,考验想象力的时候到了。

    做一个正常人不香吗。

    有谁会在大半夜披着头发穿着一件睡裙,孤魂野鬼似的在自家挖个坑,然后躺里面喝酒?

    如果是在荒郊野岭,有好心人路过估计就会把她当作死尸给就地埋了。她到底是以前就那么疯,还是车祸后受了刺激,坏了脑子?

    仅仅是个人喜好的话……他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连个人的习惯爱好都给强制扼杀。

    他完全可以让人特地给她挖个巨坑,整个人连头到脚都可以躺进去的那种。

    人嘛,总有各自的难言之隐,这个可以理解,但说开了,大家好商量。

    裴闻易进了屋,他把清酒瓶搁在料理台上,抬脚就往曲昭昭的房间走,权当没有发现遍地的碎土,甚至还有沾上露水的草根。

    小脚印是两只狗的,边上那串凌乱的大脚印,在转角的地方变成了一大团,看上去应该有人在这摔了一跤,抖落了身上的土,以及掉了一角的石膏块。

    他站在曲昭昭房前,耳朵贴在门上。

    里面还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