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九带着众人返回了乾坤道,安葬了沧江以及其他死去的弟兄。

    乾坤道内被仔细清洗打扫了一番,“群英聚义”的牌匾也重新挂了上去。一切和之前似乎没有区别,但那触目惊心的红却仿佛映在了所有人心上,让他们致死铭记,再难忘却。

    如今岳逐离等人尚在西境,岑安怕影响他作战的心绪不敢传信,故而他们对于上京城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然而偌大一个乾坤道总需要有个做主的人,岑安自觉经验不够,便凡事仰赖了玉九。

    玉九也不推辞,大小事务一应接手暂管起来,处事雷厉风行又不失亲和,盟中弟兄们对他都很是服气。

    柳惊澜则留在了广寒秋。

    不知是方知寒的调理有了效果,还是那日白云松给的药起了作用,他的眼睛竟真的恢复迅速,逐渐复明起来。

    竹火高兴得不得了,一天到晚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一个时辰要在他眼前晃十次不止。柳惊澜被烦得不行,心里只盘算着等他彻底看得见了,一定要狠狠揍这小子一顿解气。

    在休养的这段日子里,除开竹火和方知寒,柳惊澜见得最多的就是柳牵星。

    她的内伤在方知寒的医治下好了一大半,最初她原是打算等伤彻底复原便离开,彻底消失在江湖上。但在广寒秋的这些日子,她亲眼目睹门中弟子又是施药救人又是研究奇巧机关又是舞文弄墨,竟生生也被开发出一些兴趣。方知寒见她对机关奇巧之术颇为感兴趣,便让她跟着机巧堂堂主研习,也算打发时日。

    所有的暗流与黑夜似乎都已过去,随着新一个春日的到来而重新生长,焕发生机。然而枯树或许会长出新芽,但那掩盖在春日融雪下的点点红蕊,却不会随着雪消而掩埋掉曾存在过的痕迹。

    一日,玉九正在整理此前牺牲的乾坤道弟子的名册,只见岑安急急忙忙跑了进来。他心知他如此匆忙定是有要事,于是忙放下笔问:“怎么了?”

    岑安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将手上的信递给玉九,用手使劲扇了扇让自己平复气息,这才道:“这是刚刚传回的战报,盟主他们在西境大败了喀沙族!”

    玉九淡漠的眸子里也总算有了一丝开心的情绪,他淡淡地道:“这倒是个好消息,既然胜了,说不定不日便会返回上京。你传令下去给盟中兄弟,让他们都提前准备好。”

    岑安应了一声便快步跑了下去,刚跑出没几步又折返回来道:“玉家主,还有一件事。之前你让我去通知清桐派掌门,让他们提防穆长易偷袭。刚刚他们掌门来信,说是穆长易果然去清桐派了,幸好他们提前有所准备才无人遇难,特地来信感谢你呢。”

    那日从广寒秋回来后,玉九便迅速分析出穆长易下一个会出手的目标,于是火速让岑安传信给了清桐派和逐海派,早做防范。

    暗香隐如今已是开弓之箭,没有了回头之路,只能一条路走到黑,所以必然会继续不断地挑战各大门派。

    况且,乾坤道一战虽然暗香隐也伤亡了许多,但血洗乾坤道一事还是给了穆长易极大的自信,他不可能在这样一个时候停下。

    玉九没什么表情的点点头,岑安见他还有事要忙,便告退了下去。

    乾坤道的牺牲名单不算难整理,玉九翻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疲累,于是走到庭中的秋千上坐了下来。

    近日来他一直忙着处理乾坤道大小事务,几乎没怎么休息,连柳惊澜也没去见过。好不容易一切总算稳定了下来,他也没有必要这么拼命了。

    玉九这么想着,索性闭上了眼睛靠在秋千上养神。

    就这样靠了不知多久,他突然感觉面前好像站了一个人。

    熟悉的感觉让玉九心头猛然一跳,睡意瞬间消散干净。他猛然睁开眼来,只见柳惊澜正笑意盈盈地站在秋千前,抱臂看着他。

    数日不见,他似乎消瘦了一些,但那双带着笑意的眸子却明朗如星。玉九几乎是脱口而出道:“你眼睛好了?”